一、引言
2012 年 12 月，中國食品界發生了一起“黃金大米”事件，它入選當年中國衛生十大新聞，使得人們對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的討論再次升溫，同時某些科學家的違規操作行為也更受到人們的關注。
我國對科技倫理問題的研究起步于 20 世紀 90年代，對科技人員的倫理責任問題的研究則更晚，在科學家的倫理責任問題的看法上也是見仁見智。
以往探討食品安全的倫理問題的研究主要是集中于食品安全事故責任或是轉基因技術的倫理問題。目前，科學界對某些轉基因食品是否對人體有害還存有爭議。
“黃金大米”事件發生后，學者們開始關注“黃金大米”所涉及的科學家倫理責任問題的討論?！包S金大米”是一種轉基因大米，因色澤金黃而得名，它不同于正常大米之處在于其主要功能是幫助人體增加吸收維生素 A?？茖W家研制它是為了治療維生素 A 缺乏癥。2002 年 12 月，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糖尿病消化道和腎病研究所批準了湯光文主持的“兒童植物類胡蘿卜素維生素 A 當量研究”項目，蔭士安是該項目申請的成員之一。項目內容是研究菠菜、金水稻即“黃金大米”和 β － 胡蘿卜素膠囊中的類胡蘿卜素在兒童體內吸收和轉化成維生素A 的效率，探索預防兒童維生素 A 缺乏癥的途徑。
2003 年 11 月，浙江省醫科院倫理審查委員會通過了美國 NIH 項目的倫理審查。2008 年，該項目被轉移至湖南省衡陽市衡南縣現場，與蔭士安在該地開展的國內項目“植物中類胡蘿卜素在兒童體內轉化成為維生素 A 的效率研究”合并進行。但是項目負責人未按規定再次申請倫理審查，王茵根據蔭士安提供的材料，利用職務之便，私自加蓋公章以浙江省醫科院的名義向湯光文出具了英文版“2003 年的倫理審查結果仍然有效”的證明。
為開展國內的研究項目，中國疾控中心營養食品所與湖南省疾控中心簽訂了課題合作協議書，試點設在衡南縣江口鎮中心小學。隨后，浙江省醫科院與湖南省衡南縣疾控中心簽訂了課題現場試驗合作協議書，但是沒有明確說明實驗將用轉基因大米或“黃金大米”進行實驗。2008 年 5 月 20 日至 6 月 23 日，含“黃金大米”實驗組的試驗在湖南省衡南縣江口鎮中心小學實施。2008 年 5 月 29 日“黃金大米”米飯是湯光文在美國烹調的，但是沒有按規定向國內相關機構申報就將其攜帶入境。在學生家長和監護人知情通報會上，他們沒有告知受試者家長和監護人試驗將使用一種轉基因大米，現場發放的知情同意書也并不完整，僅發放了最后一頁。
很顯然，“黃金大米”事件中科學家應當承擔倫理責任。一般而言，責任往往與一定的職位相關聯，指做好分內的事并承擔相應的社會后果。倫理責任被認為是一種以善和惡、正義和非正義、公正與偏私、誠實和虛偽、榮譽和恥辱等作為評判準則的一種社會責任。
倫理責任又是一種“元責任或元任務責任”，對“元責任”的理解主要有三個方面:
一是初始責任，由角色和崗位先賦的某種義務; 二是核心責任，即在諸多原初責任中找到起核心作用的責任; 三是與行為后果相聯系的應該負的主要責任。
程現昆認為對于科學家的倫理責任主要是指，從造福人類這一科學的最高目標出發來控制某些科學研究項目和干預科技成果的應用。
與此類似，曹南燕認為，對科學的社會后果的關注是科學家的倫理責任。
任愛玲認為，關注科學的社會后果并引導人們獲取一種更具價值合理性的生存方式是科學家的倫理責任。
而另一些學者認為，科學家的倫理責任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上面所提到的關注科技所造成的科技后果旨在造福人類的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還應包括其職業倫理道德規范。綜合上述倫理責任的觀點，我們認為科學家的倫理責任包括三個方面: 職業倫理責任、社會倫理責任和未來倫理責任。職業倫理責任基于當代社會絕大多數科學家把科學研究作為謀生的職業而應承擔的責任，社會倫理責任基于科學家實驗活動的社會影響深遠而應承擔的對社會負責的倫理責任，未來倫理責任基于科學家的活動后果往往是在未來才能體現出來而為此科學家應當承擔為人類未來負責的倫理責任。
二、“黃金大米”事件中的倫理問題爭論
\\(一\\) “黃金大米”是否安全
“黃金大米”是一種轉基因大米，因此對其安全性的探討也就落腳到了轉基因食品甚至于轉基因技術是否安全的問題上。轉基因技術是一種有風險的技術，其應用在全球范圍內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美國是轉基因作物商業化生產最多的國家，是轉基因作物的堅定支持者，但是截止到 2012 年 7月31 日，美國只批準了一種轉基因大米，其批準前提是該產品權利人向美國農業部清楚表明無計劃上市。歐盟通過的嚴限甚至禁止轉基因大米進口的法規已經生效。2009 年年底，中國農業部向華中農業大學研制的兩種轉基因水稻頒發了安全許可證書。
“在轉基因農產品商業化的路途上，安全許可的獲得曾被譽為最難突破的一環。因此，中國或將因此成為第一個實現轉基因水稻商業化的國家?！?br>
可見，在主糧的轉基因商業化上各國都非常謹慎。
各國之所以都如此謹慎，原因在于轉基因食品具有未知的風險，通常認為轉基因食品具有過敏性和毒性以及導致營養品質改變的問題。也有人認為，轉基因作物一般可解決抗蟲、抗病、抗除草劑等問題，可以使農業生產更加方便高效、減少農藥使用，但路透社和《紐約時報》等的調查報告卻得到了相反的結論。國外一家研究公司已經在實驗室證明了轉基因玉米會殺死雄性的精子導致不育。目前對轉基因食品進行的安全性研究都是短期的，無法有效評估人類幾十年或者多少代進食轉基因食品的風險，科學家不能完全預知對生物進行轉基因改造有可能導致何種突變或危害。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科學依據能夠證明轉基因食品對人類不安全。
“黃金大米”與一般轉基因食品不同的地方是它含有維生素 A，因而可以通過食用“黃金大米”來解決維生素 A 的缺乏癥。而一些行家說，為了提供維生素 A 而搞轉基因“金色大米”，其實得不償失或弊大于利，因為攝取過多的維生素 A 會導致疾病甚至影響生育，譬如造成孩子出生缺陷或畸形。而且，以大米作載物，對消化吸收維生素 A 來說不見得有利，有利于消化吸收維生素 A 的是脂肪類食品。德國《黃金謊言: 黃金大米項目》中說道，“其他已經可以采取的措施，如廣泛分布的維生素 A 補充劑或強化維生素 A 的食物，保證維生素 A 缺乏癥的控制更具有針對性和成本效益的替代”，該評論同時稱“黃金大米”其實是一個“黃金謊言”。
\\(二\\) 是否該拿兒童做實驗
在“黃金大米”事件中，實驗對象是湖南一所小學的學生，事件一出引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一些環保組織認為用中國兒童作為轉基因大米的實驗對象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對此表示強烈譴責?？茖W松鼠會的一篇文章辯駁道: “用兒童做臨床實驗，在醫學健康領域是很平常的事情。在美國臨床實驗數據庫里，用‘孩子’作為實驗對象進行檢索，會返回近三萬項研究。就黃金大米而言，安全性的評估已經通過，但它是不是能夠如期地解決維生素 A 缺乏的問題依然需要驗證。在成人中已經有過實驗，而要知道在兒童中是否有同樣的轉化率，就只能在兒童身上來進行驗證。各種針對兒童的疫苗、藥物，也都需要用兒童來進行臨床驗證，才能夠推廣使用?！蔽覀冋J為，科學松鼠會的這名作者可能誤解了綠色和平組織的意思，綠色和平組織的質疑在于“黃金大米”的安全性有待評估，因而不能隨意拿兒童來做實驗，并不是說任何實驗都不能讓兒童作為被試者。對綠色和平組織這類的質疑，德國學者披露，“黃金大米”問世以來，只做過五個成人和幾十個中國兒童的食用試驗，兩種試驗的目標都是轉基因成分吸收，而不是“安全性的評估”，“黃金大米”權利人并不否認這個披露。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相關工業指南上說，進行人類試驗之前，必須提交動物試驗報告和說明風險，譬如說明哪些器官可能受到毒害傷害及其程度等。動物試驗通常使用老鼠或狗來做。這是屬于能否進入人類試驗的“第一階段”所必須提供的; 沒有它，那就不能獲準進入人體試驗。而“黃金大米”權利人自己都已經承認，他們沒有做過像樣的動物實驗，且他們編制了不少理由。由此說來，他們沒有理由在兒童身上做實驗。
三、“黃金大米”事件的倫理反思
縱觀整個事件，它引發的關于食品安全的倫理問題值得反思。
\\(一\\) “黃金大米”事件的善與惡
科學家發明“黃金大米”的初衷是為了治療貧困國家的維生素 A 缺乏癥，從動機上看，這是一種內在善?！八^善也就是事物所具有的能夠滿足需要、實現愿望、達成目的的效用性，為人們所贊許、所選擇、所欲望、所追求的東西?！?br>
［11］23羅斯和艾溫列舉了關于善的概念的幾種含義: 成功或效率，快樂或利益，滿足欲望，達到目的，有用或手段善，內在善，至善，道德善?！包S金大米”從其發明的目的上看，屬于內在善，但是在實施過程中卻變成了一種結果惡: 因為沒有充分考慮到轉基因技術可能對兒童產生的后果。結果是惡的東西，其本身可能阻礙滿足需要、實現愿望、達成目的，成為惡的;但是也可能滿足需要、實現愿望、達成目的，從而成為一種善。就本次事件來說，它滿足了負責該項目的科學家進行科研，進而產出科研成果的愿望，是善的。但就目前我們的價值評價體系而言，這種行為違反了我國的法律法規，同大多數人的利益相沖突，它是惡的。
一直以來人們對轉基因技術有褒有貶，發生了此次事件后，它又高調進入人們的視野，刺痛了人們敏感的神經。有人對此項技術深惡痛絕，反對一切轉基因技術。有學者提供了一種具有可行性的看法，“預防原則為人們制定與轉基因技術有關的決策提供了一條可行的決策倫理”。這條原則的要求是如果某項行動給人們帶來的風險是不確定的，那么我們可以選擇不采取這項行動，同時認為此項行動無害的有舉證證明其無害的責任。在這一點上，我國已經付出了實際行動，那就是對所有原料為轉基因作物的食用油做了標識，如此一來將判斷的權利交給了消費者，充分尊重了消費者的知情權。
\\(二\\) 科研利益的取舍
在當今各國的發展中，科技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而科學研究是在一個激烈競爭的經濟框架下進行的?？茖W家已不像最初那樣單純按照自己的意愿，毫無壓力地進行研究?？茖W不是獨立的，越來越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尤其是經濟因素。
現在沒有一個科學家能夠單獨進行科學研究，科學家已經職業化了。他們或是在相關部門任職，或是受雇于企業中，于是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利益的問題。
李真真認為，在我國，科研越軌現象的存在有著深刻的制度原因，其中一個就是“單位制度”的存在，即“在計劃經濟體制下，通過特殊的資源、權力與交換體系構成的一種獨特的社會現象”，個人在單位中得到權力與金錢的滿足，個人同時代表著單位的利益。為了得到單位以及組織的認可，個人會竭盡全力做出科研成果，在這當中不乏有人通過非正當手段產出科研成果，如剽竊他人成果、捏造數據等。在這起“黃金大米”事件中，一批學者秘密進行這次實驗就是為了寫出關于“黃金大米”人體試驗的論文，做出成果; 而王茵則是以單位的名義弄虛作假，蓋假公章偽造倫理審查?？茖W家在面對利益的誘惑時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平時注重自己道德水平的提升，客觀上我國要不斷加強科研規范，創造一個良好的制度環境。
\\(三\\) 科學精神的回歸
科學家作為一種職業，一定與某種責任相關聯，包括學術上的誠信以及對后果的估量?？茖W的社會后果靠科學本身無法解決，科學家的社會責任“很大程度上是一件自愿承擔的道義責任問題，我們中的所有人都承擔這種責任，科學家和非科學家是一樣的，這是我們社會的性質”?？梢?，責任在各個職業領域是普世的，并不只存在于科學領域，但是在科學領域忽視責任要比在其他領域所造成的后果更為嚴重。
美國科學社會學家默頓從“為科學而科學”的精神出發，把現代科學精神氣質和倫理規范闡釋為普遍性、公有性、無私利性、有理性的懷疑主義。
后來他指出: “‘原創性’也是科學建制的規范之一，它與上述四條規則以及‘謙虛’一起，組成科學精神氣質的復雜體系?！?br>
在此次事件中我們看到，在轉基因技術的安全性還有待評估的情況下，幾名科研人員在沒有告知相關部門和兒童監護人的情況下，違規操作，擅自在小學生的身上進行實驗。而我國工程院院士李連達事后表示這次實驗是合法的且有意義的。既然合法，為什么實驗者要刻意瞞著相關部門呢? 他們的行為違背了求真、嚴謹的科學精神，反映了現今科學家科研失范、誠信缺失的現象?？偟膩碚f他們就是缺少承擔應有倫理責任的意識，他們藐視人的生命安全和尊嚴，漠視國家相關法律法規。
四、“黃金大米”事件中科學家的倫理責任
“黃金大米”事件說明，科學家必須擔負倫理責任。正如愛因斯坦所說: “科學是一種強有力的工具。怎樣用它，究竟是給人類帶來幸福還是災難，全取決于人自己，而不取決于工具。刀子在人類生活上是有用的，但它也能用來殺人?！?br>
科技的負面效益需要倫理的規范。隨著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的發展，科技的負面效應總是伴隨著其正面效益不斷顯現。波普爾曾說，科學進展是悲喜交集的福音，很少例外。盡管科學技術的最終目標是追求真理，但是科學技術具體還是由人來操作?？茖W技術的迅猛發展使得科技同政府、企業及市場緊密相連，而人們更為關心的是科學技術如何更快速地轉化為生產力，這使得科學技術人員逐漸商業化。有的企業甚至高薪聘請科學家到其企業專門的科研部門進行獨立研發以便先發制人，獲得更大的利潤空間。隨著科技專家角色的多樣化，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多種利益沖突。所以，科學家并不是像人們所想的那樣處于“象牙塔”中，而是隨著社會的發展更多地與經濟、市場相聯系，這也需要對其進行規范，防止有些人借科學高貴的外衣作出違背道德、危害人類的事情。如何更好地使科技造福于人類，這是科學家們重大的社會責任。
\\(一\\) 科學家的職業倫理責任
20 世紀以來，許多國際會議上都對科學家的責任與義務進行了明確規定，包括“要保持誠實、高尚、協作的精神”，“受雇時需了解所從事工作的意義和目的，弄清有關道義的問題”，“防止對科學的錯誤利用”，“強調和發展科技包蘊的人性價值”，“要促進國際科學合作，維護世界和平”等，還有默頓提出的科學精神氣質。
2007 年 3 月 23 日，中國科協出臺了《科技工作者科學道德規范\\(試行\\)》，以規范科技工作者行為，凈化風氣，消除浮躁現象，促進科技事業向前發展，促進科技界核心道德體系的建設，引導廣大科技工作者在和諧社會建設當中發揮表率作用。該文件一共 28 條，著重對學術不端行為進行規范。
在“黃金大米”事件中，科學家的職業倫理責任包括三方面。第一，在科研立項、選題時，科學家應盡可能地思考、預見、評估“黃金大米”給人們帶來的風險及不利后果。因為科學家作為特殊的群體，他們比一般人掌握了更多的科學技術知識，這種特殊能力決定了他們能夠全面地、深刻地知道轉基因食品給人帶來的風險。第二，在項目研究與開發過程中，科學家應該自覺地履行相應的職業操守，最大限度地減少出于邪惡目的利用科技成果的可能性，增強其對于科研后果的道德責任感，自覺把科學技術研究、應用與人類的利益結合在一起，以道德理性的自覺來最大限度地克服科技理性在社會負面作用上的不自覺。第三，作為從業者對科技應用后果負責的倫理責任。有時科技活動預設的結果與實際有出入，因此，科學家不僅要對科學研究的直接后果負責，同時也要對其間接結果負責。在科研成果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之后要進行廣泛的論證，對于科研成果所產生的負效應要盡可能地預見。我們看到，“黃金大米”并沒有經過嚴格的前期論證就已經進入到了人體試驗階段，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違背了科學家的職業習慣和規范。
\\(二\\) 科學家的社會倫理責任
除了其基本的職業道德規范，科學家還應承擔社會倫理責任，其中包括對大眾的以及對政府的責任。
1． 對大眾的責任
科研成果投入市場后，其直接的受益人是廣大人民群眾，與此同時如果該項成果產生了負效應，那么大眾同樣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因此科學家的社會倫理責任很大一部分就是要對大眾負責。邱宗仁教授在《生命倫理學》一書中對食品添加劑進行了倫理研究，他提出了效用原則、尊重原則、不傷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等生命倫理的原則。這些原則可以基本概括科學家應對大眾負什么樣的責任。最基本的是保障大眾的安全，因為這直接涉及大眾的生命安全。例如明膠事件、速生雞事件等，都對大眾的身體健康直接造成了傷害。尊重原則，是尊重大眾作為人的基本的權利，包括其人格、尊嚴。誠實信用原則是指科學家在進行某些科學實驗前，要謹慎選題，有道德責任感，盡可能預估風險。在進行“黃金大米”實驗時，科學家要明確告知實驗的基本情況，包括實驗步驟、實驗注意事項，最為重要的是實驗會造成哪些可能的危害，讓被試者自愿選擇是否參加該實驗。保證大眾的知情權是對大眾負倫理責任的重要表現?！包S金大米”事件中實驗的負責人沒有向兒童監護人以及相關部門透露實驗的具體情況，甚至刻意隱瞞在中國進行實驗的實情。在不涉及機密的情況下，公眾理應有權利知道科學家的研究進程，行使監督權。給予公眾必要的知情權利是科學家的重要倫理責任。
2．對政府的責任
科學家不僅只是在科學研究領域孤立地存在，在“象牙塔”中隨心所欲地進行自己想要的研究，而是同政府、企業、市場有著密切的關聯，有些甚至受雇于政府或者是企業，因此承擔著重大的社會政治責任。政府人員有時缺少相關領域的專業知識，在涉及科技方面更是如此。某些科研成果的前景以及預期目標如何，這些方面都需要科學家提供咨詢，給出合理的建議，為政府決策提供依據。實際上，許多科學家都對政治首腦的決策起過重大作用，影響了政治進程。因此科學家在政府決策中也要發揮重要作用，幫助政府權衡利弊，作出科學、合理的決策。對于“黃金大米”這一轉基因品種，其實驗以及上市都需要科學家與政府部門合理協作，科學家應對其安全性負責，告知政府部門。除此之外，科學家也要保障政府對其科研項目的知情權，在項目審批過程中嚴格遵守既定程序，如果沒按規定辦事出現意外，會降低大眾對政府的信賴程度，甚至影響國際聲譽。然而在“黃金大米”事件中，王茵沒有按照既定程序而是私自加蓋公章冒充新的倫理審查，實驗負責人沒有告知相關部門要進行轉基因食品的實驗。這也讓大眾對我國政府提出了質疑，為什么這次實驗能夠悄無聲息地實施呢?
\\(三\\) 科學家的未來倫理責任
科學技術在開發和應用的過程中都會產生技術風險。在技術的研發階段，研究人員一般都知道該技術可能會具有一定的風險，但是不能明確判斷這種風險是什么，以什么樣的方式產生，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技術具有潛在的風險而杜絕新技術的發明與使用，關鍵是要學會如何有效地規避風險。在技術應用過程中，技術的誤用或其他原因會產生風險，技術的具體操作人員明知風險的存在，仍然出于某種目的而使用技術也可能會產生風險。技術中立論者認為: “技術僅是一種手段，它本身并無善惡。一切取決于人從中造出什么，它為什么目的而服務于人，人將其置于什么條件之下?！?br>
科學技術的過度發展給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以及人類自身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人類對于自然的態度從畏懼、尊重，變為了以自然的征服者自居，人類不僅改造了自然界，同時人類自身也成為了改造的重要對象，如在醫學領域的器官移植，基因工程等等。所以傳統倫理學僅僅涉及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已經不能滿足當下的需求，科學技術也亟須倫理來進行規范。
著名哲學家約納斯大力倡導“責任倫理”，認為不僅要考慮科學技術的短期后果、正面后果，還要考慮長遠后果、負面后果?！袄щy在于: 并非只有當技術惡意地濫用，即濫用于惡的意圖時，即便當它被善意地用于其本來的和最合法的目的時，技術仍有其危險的，能夠長期起決定作用的一面?！庇纱?，責任“前所未有地回到倫理學舞臺的中心”?？茖W家承擔未來倫理責任的一個重要環節是在其技術決策中遵循正確的價值模式，其自身的價值觀要受到一定倫理的規范，在科學界比較常見的是有些科學家采取功利主義的態度，為了名利而忽視了別人的基本權利。道義論者是這方面的堅定維護者，他們認為人的權利是第一位的，要充分尊重人的各項權利。這兩者之間經常會發生沖突，這就要求在發生沖突的時候，個人價值觀要讓位于道義主義。只有選擇了正確的價值觀才能更好地承擔未來倫理責任。
食品安全關系到每個人的生命。伴隨現代科技革命，我們的食物發生了巨大變化。生物技術大幅度提高了食物的產量和質量。但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它的弊端也逐漸暴露: 潛在風險更加可怕。
以往人們認為科學是價值中立的，并不反映人類的價值觀，科學家從事科學研究，并不對其成果的社會后果負責。但“黃金大米”事件告訴人們，科學家作為科技活動的主體，與一些倫理問題是息息相關的?？茖W家要對個人承擔“通告”的責任，對政府承擔“安全警示”責任，還要對未來承擔未來倫理責任?？茖W家承擔了倫理責任，科學技術就會更好地為人們所利用，最大程度地造福于人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