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庵,這位被載入《大英百科全書》的著名音樂家、作曲家,他的一生可謂跌宕起伏。 1957 年,劉雪庵被打成“右派”,很大程度上與《何日君再來》一曲有關,直到 1982 年黨中央糾正了“反右擴大化”的錯誤,劉雪庵才得以平反。 在 21 世紀的今天,人們對劉雪庵一生的功過是非早已有了較為客觀中肯的評價,學界對于劉雪庵的這支歌,也給予了更多公正的看法。 然而,這些文章論著中并沒有對這首歌的音響版本進行研究的。 因此筆者搜集了《何日君再來》的眾多音響版本①,并試圖從一個全新的視角,給予這首歌以音樂文化學的重新闡釋。
一、歌曲的流變歷史
關于《何日君再來》的產生年代有三種不同的說法:《劉雪庵作品選》②的前言中提到“1936 年秋,劉雪庵在國立音專的一次同學聯歡會上即興創作了一首探戈舞曲,1938 年 2 月,上海藝華影業公司為拍歌舞片《三星伴月》,導演方沛霖請編劇黃嘉謨為劉雪庵的探戈舞曲填詞”;而《上海老歌名典》③所記劉雪庵在聯歡會上的創作時間為 1932 年,藝華公司拍攝《三星伴月》的時間是 1937 年初;但是潘孑農在文章 《回憶與反思---劉雪庵與<長城謠>》④中談到《三星伴月》的時間卻為 1936 年。
《何日君再來》不僅在創作時間判定上有爭議,對于歌曲的詞作者也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大多數文章認為這首歌的詞作者是貝林(黃嘉謨的筆名),曲作者是晏如(劉雪庵的筆名)。⑤而最近,則出現了另一種觀點,一些學者們認為《何日君再來》這首歌的詞曲作者均是劉雪庵。
無論《何日君再來》的創作時間如何,詞曲作者究竟是誰,它從誕生之日起就被多方傳唱至今:
1938 年 2 月 14 日在上海新光大戲院首映《三星伴月》,《何日君再來》 作為該影片的插曲由周璇飾王文秀演唱。這是《何日君再來》有詞曲演唱及伴奏的第一個版本。 因其曲調婉轉動人,歌詞委婉動人,很快就轟動一時,流傳極廣,周璇也因此一舉成名,成了 30 年代極為走紅的歌星影后。
1939 年香港一部抗戰電影 《孤島天堂 》將《何日君再來》選為插曲,由黎莉莉飾演一位舞女演唱了《何日君再來》。 同年日本詩人長田板雄將《何日君再來》的歌詞譯成日語,由日本歌星渡邊合瑪子灌成唱片,這是《何日君再來》的第一個日語版本。
1940 年代,李香蘭(即日本的山口淑子 )在其主演的美化日本侵華的電影《白蘭之歌》和偽滿時期上映的電影《患難之交》的愛情場面中,演唱了《何日君再來》這首歌。 1940 年,帝蓄公司為李香蘭錄制了中文版本的《何日君再來》,此曲后被日本當局禁止發行,理由是:“這種外國的靡靡之音會使軍紀松懈”.
作為李香蘭的代表曲目,1945 年,李香蘭在上海蘭心大戲院舉行的獨唱音樂會上演唱了《何日君再來》, 事后卻遭到上海工部局的傳訊,原因是李香蘭演出時所穿的服裝為白色,而舞臺布景則為紅色與青色,有“青天白日滿地紅”之嫌。
由于當時政治方面的原因,《何日君再來》在1940 年代后幾乎就銷聲匿跡了。 然而 1967 年,在海峽的彼岸,宇宙唱片公司為鄧麗君出版了第一張個人專輯《鳳陽花鼓》,其中收錄了當時在祖國大陸已被定性為黃色歌曲的《何日君再來》(但當時出版時的名字改為了《幾時你回來》)。 鄧麗君的歌喉為這首歌帶來了明媚的春天,《何日君再來》像一支晚開的薔薇花,在風雨中慢慢地成長,顯現出了傲人的氣質。
此后,鄧麗君共有 17 版專輯中收錄了《何日君再來》。之外還有歌手高勝美、陳松伶、呂珊、葉麗儀等歌手演唱過此曲,同時還發行過一些器樂曲。
二、各版本的差異
筆者收集查詢到了 52 張專輯 (其中包括電影伴奏, 演唱會等版本),30 位歌手及 9 首器樂曲共41 個版本。 以下將對這些版本從配器、演唱、和聲曲式等方面進行詳細的比較分析。
(一)聲樂部分
周璇演唱的國語版本: 1938 年 2 月 14 日上海新光大戲院首映《三星伴月》,周璇飾王文秀時首次演唱了《何日君再來》; 2002 年發行的周璇國語《精選集 》;2005 年 6 月 21 日 ,EMI 公司發行的華人群星 《留聲歲月 Vol.2》 中收錄了周璇的演唱版本。 手風琴的單一伴奏貫穿全曲,奏出了探戈的節奏型。周璇“如金笛鳴、沁入人心”的歌喉點綴期間,再現了 1930 年代獨特的伴奏及演唱風格, 那是黑膠片、留聲機的風云時代,是中國流行界商業運作的開始,是人們猛然被另一種審美所撞擊的朦朧與新奇。樂曲的連接部用手風琴獨奏《何日君再來》的全部曲調,與演唱形成對比,增加新鮮感。周璇脆甜的嗓音完美的將歌詞中的曉露中庭、寒鴉明月展現在聽者面前, 沉香繚繞的一幅良辰美景即將逝去,不禁感嘆起“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的離別思緒,只是“勸君更進一杯”,“不歡更何待”的灑脫,卻又不盡嘆惋“何日君再來”.在旁白部分由男生用感嘆似的話語代替了女生的演唱。這不僅在當時即便是現今也是頻為大膽的做法。這個《何日君再來》的最初演繹版本共 5 分 25秒,周璇演唱了完整的四段歌詞,而在之后出現的演唱版本中,則較少有四段歌詞均演唱的。
在本人所查詢到的有關《何日君再來》的專輯中, 鄧麗君演唱的版本被收錄進的專輯數為最多,共有十七個。 它們分別是 1967 年宇宙唱片公司為鄧麗君出版的第一張個人專輯---《鳳陽花鼓》,其中收入了被更名為《幾時你回來》的中文演唱版本;1985 年由環球唱片公司發行的鄧麗君 《日本東京NHK 演唱會 》 ( 專輯英文名為 Teresa Tang NHKConcert In Tokyo)專輯;1992 年臺灣出版發行的國語專輯 《難忘的》;1993 年由東芝 EMI 株式會社發行的多國語言 8CM 日本版的《何日君再來》專輯,其中收錄了 1985NHK 演唱會現場錄音版(日本金牛宮版)、8CM 日本版、TRIBUTE-混音三個版本;2002 年 11 月環球音樂發行的 《環球 DSD 視聽之王鄧麗君》國語、粵語專輯,其中收錄的是鄧麗君演唱的中文版本;2003 年 9 月 1 日環球唱片發行的國語、粵語版的《鄧麗君 4 in 1 珍藏集》其中第一碟中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國語版本;2003 年 11 月 17日 SONY 公司發行的《歌曲精選專輯》共四碟,其中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版本;2004 年 4 月 14 日,SONY 公司發行的 《鄧麗君歌曲精選》 國語專輯;2004 年 5 月環球唱片發行的 《思君集》;2004 年 9月 18 日環球唱片發行的國語專輯《鄧麗君 15 周年(環球復黑王)》;2005 年 5 月 6 日環球唱片發行的國、粵、日、閩、英 5 語種唱片《天國的情人(鄧麗君逝世十周年紀念聲影存集)》 中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中文版本;2005 年 6 月 10 日正東唱片發行的華人群星 2《大城小調》專輯中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國語專輯;2005 年 ABC 公司發行的國語專輯 《璀璨的鄧麗君紀念版》;2005 年環球唱片發行的國語與英語專輯 《天國的情人》(專輯英文名為 TeresaTeng Collection Karaok) 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中文版本;國語專輯《月亮代表我的心》;《再見我的愛人第 2 輯》;《風華再現流金典藏老情歌 100 首》 等專輯中收錄了鄧麗君演唱的三個版本?;诟杳詫λ南矏?, 為了紀念她而出的專輯仍在不斷的增加中,《何日君再來》作為鄧麗君的代表曲目,毋庸置疑將被更多的專輯所收錄。
她所演唱的有中文、日文、印尼語三個版本。
(1)中文版本的配器主要以弦樂組,鍵盤樂器,吉他,鼓與镲等樂器組成。 由镲清晰奏出全曲的核心節奏型 X·X X X 開始, 給旋律加入了動力感,在鄧麗君好似中國戲曲運腔的表現下卻又不失溫文爾雅的東方女性之特質。鄧麗君對歌詞的拿捏不溫不蘊,一個身材嬌小,纖手撫杯,淚眼相望心上人的楚楚身影就在她短短兩分多鐘的演唱中呈現的清晰自然。旁白部分仍由鄧麗君本人用略帶酸楚的感嘆語調,在甜蜜溫柔的聲線中細細道出。
鄧麗君的中文版本可以說是對 《何日君再來》的最好詮釋,是在周璇演唱版本上的適度發揮和必要完善。正是因為《何日君再來》本身所蘊藏的藝術性,再配合上鄧麗君的完美演繹,這首歌才能在今天被越來越多的聽眾喜愛,被越來越多的歌手翻唱甚至作為主打歌出版發行,鄧麗君對這首歌曲的傳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2)印尼版本的配器與中文版本相似,但在樂曲的過門等多處部分加入了笛子聲部,同時對鋼琴音色的使用也更加透亮清晰。 樂曲較長,共 5 分 22秒。
(3)日語版聽來最為溫柔婉轉,配器與上兩版本有十分顯著的不同。除了運用中文版的樂器外還加入了單簧管、添加了長笛的點綴,及有特色的弦樂組撥弦演奏,并在吉他的雙音彈奏和風鈴如流星般滑過夜空的輕柔消逝聲中結束全曲。兩段詞的演唱,每段結束一句用中文演唱“何日君再來”.使“何日君再來”這句點題的語句更具中心性,全曲共 3分 16 秒。
綜上所述:
以上三個版本在配器上所使用的樂器普遍在現今的流行歌曲中被運用。而出現在十多年甚至更早時候對這些樂器的使用就顯得難能可貴同時又更有一番風味。帶有濃厚時代感的配器給人以無盡的遐想。 同時,管弦樂加上電聲樂器的使用可以說是《何日君再來》這首歌現代化的一個標識。
在演唱方面:鄧麗君用她那幾乎聽不出有任何換氣點的演唱方式,在沒有鼻音的狀況下連續的高音演唱,以及清晰可辨的咬字發音等處理上,都對《何日君再來》進行了再創作。她的演唱版本成為了后來眾多版本的發展源頭。正是由于《何日君再來》本身所具有的感染力和藝術性, 它是可以超越時空,一遇時機,便會蓬勃發展。
1989 年 8 月 1 日, 由上格唱片公司發行的高勝美國語專輯《探戈名曲》中收錄了高勝美演唱的國語版本。突出特點是配以彈撥樂器曼德林的特色音效,體現的還是探戈的舞曲的特點。
1990 年,娛樂出品的陳松伶專輯 《天涯歌女 》中收錄了其演唱的粵語版本, 聽來更具一番風味。
旋律與粵語的配合很好,并無倒字現象,但是對白卻顯得太為倉促。